
小春& 傑森| 舊時光· 大理雨季
工作了一天,天黑了,想著還是出門吧。帶上炸毛,開著麵包車往古城方向走,沒有什麼目的地,跟著車流隨便往前開。過了三塔,在蒼山大道上停下來,處理一個訂單。
一輛車停下來喊我名字,原來是小春帶了客人從夥山回來,要送到樸石。他向客人用調侃的語氣說:「這是我們大老闆」。坐在他坦克300 上的客人,如果注意到我斑駁的五菱之光麵包車,難免會將信將疑。我說一會兒我去樸石找他。
處理完訂單,往樸石開,小春站在車邊等我,樸石已經打烊。工作後找個地方坐喝杯咖啡是我們的傳統。這個時間,附近沒什麼咖啡廳開著。就打了電話給Aruna,她今天帶西坡,也剛回,電話裡很高興地喊我們去。
到zayaa,Aruna 在吧台為我們做咖啡,準備一些點心水果,我和小春坐她對面。隨便聊聊一些帶隊發生的事,暑假的時候,客人多,事情也多。有的相處特別好,能讓人覺得真好,讓工作覺得很有價值。也有不如意的情況,有些是趣味不合適帶來的遺憾,有些是沒有人和人之間普通善意人情可言的客人,不想多接一個。
一會兒裁縫師來了,小春每次聊天,總惦記著叫他。然後開始調侃彼此的現狀,很快就說起很多年前深夜食堂一起工作的事。很多事說了幾十遍,每次這樣的聊天,還能津津有味再說一次,有時也有些新的演繹。花花小海也常被說起,這些時刻他們也鮮活。
其實那時候一起工作的時間,是2013 年到2016 年的三年,但因為大家剛到大理,生活很新,做的事很新,認識很多人。那時候的大理,社區很小,只在古城,所以生活相處的密度很高,各種事情正在發生。所以可以回憶的人事物特別多。
失去聯繫的五年,大家散落在各自的生活裡,似乎沒有太多共同的回憶,常常在談話中被跳過。
也許最近的這兩年,我們又重新在一起帶旅行活動,一起經歷很多共同的事,一些共度的時光,生活中也加入了不少新的人並且建立了深入的生活關聯,很多細節的事情也在發生。再過一些年,這幾年的事情又會成為生動的回憶,願意反覆咀嚼這段時光。
如果要說每次可以說差不多的事,而樂此不疲,離不開小春的每次微妙的不同演繹。就像這個晚上,他回憶起曾經有一些深夜食堂工作之後的凌晨,裁縫會從書架上,打開一本詩集,向他朗誦葉芝的詩,讓他記憶深刻,雖然他一直以為葉芝是女的,但顯然這並不重要:
葉芝的詩作《這個世界哭聲太多,你不懂》
除此之外,他翻到自己十年前,在深夜食堂食堂工作一年後寫的一篇文章,又深情朗讀了一遍。
說好的一點半結束聊天,因為Aruna 一早九點要帶貝果烘焙的體驗,硬生生被小春延到了三點。他還意猶未盡,我說「必須得走了」。 Aruna 還要收拾,我們出門,外面夜色漆黑,各自開車回家,炸毛在車裡等我。
大理雨季
2014-06-17 08:35 馮小春兒
又到了大理一年的雨季,雨水稀稀拉拉的沖刷著大理古城的石板路,也沖刷著人們的記憶。有的越衝越模糊,有的卻越衝越清晰。
想想來大理已經整整兩個年頭了,而在深夜食堂也快一年了。去年剛來深夜食堂的時候也是雨季,每天清晨總是下著不大不小的雨,打烊後我和jason就坐在門邊最矮的木桌邊的藤椅上,有時候是剝著雞蛋,有時候只是抽著煙聊天等雨停。出門走幾步有一個杭州小籠包店,雨停了我們就去吃早餐,兩份灌湯包,兩份白粥。
Jason大我一輪,閱歷豐富、理性、不修邊幅、和我的幽默在一個點上。客人們看見他的形象常年是一件白色緊身T卹,磨的有點發白的牛仔褲,一雙看上去有了年頭的瘋馬皮鞋,或者一雙地攤兒上十塊錢一雙的拖鞋。他是上海人,我是河北人,一南一北,年紀差距十二歲,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忘年交,但這些都不重要。
直到現在,我回想在深夜食堂的這些日子,最放鬆的還是那時候,我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隨便什麼話題。有時候兩個人就那麼坐著,喝杯咖啡,誰也不說話,但也不覺的尷尬,聽著外面的雨聲,想著自己的事情。去年的雨季就被我們那麼聊過去了,都聊過什麼話題現在已經記不起來了,但更多的時候是我在說,他聽。他很少說自己的事情,他不說,我也不想知道。這些都不妨礙我們交談。
每天十點鐘,應該是我最開心的時候,營業時間剛到,放上五、六十年代的上海老歌曲,等著客人們的到來。很多客人對我來說,就像老朋友一樣,他們的到來除了吃飯,帶來的還有其他的東西,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只是覺得親切。這個時段是最忙的,來不及和客人多說兩句就一頭扎進廚房忙活,直到客人離開也只是簡單的說句再見。不過這樣也好,不需要寒暄。
十二點左右能閒下來一段時間,這時候我和jasan會宣布戰鬥結束,坐下來抽根煙休息一會兒。 Jason一直是自己捲菸抽,每次他不急不緩地把煙絲和煙頭放在煙紙上,擺放均勻後輕輕的揉搓,最後用舌尖舔一下煙紙把它粘住,捻下煙頭多餘的那一點兒煙絲,然後點著。我也嘗試過自己捲煙,但只抽了半包就放棄了,還是抽回了我的中南海。沒那個耐性。
十二點往後的時間客人就沒有之前那麼聚集了,零零散散的到來。我比較偏向這時候,工作密度不大,節奏也沒那麼緊張,我不慌不忙地在廚房做著食物還能空出精力和客人隔著門口的布簾聊上兩句。這時候的心情是愉悅的,跟我理想中的深夜食堂更親近。
大理過夜生活的人還是不少的,夜生活的方式可能有很多種,但有些人只是想找個地方看看書,寫寫字,或者只是坐一會兒。印像中有幾個人就是這樣,兩點多,店裡人不多,他掀開門簾進來,點一份酒釀圓子,或者只是自己倒一杯苦蕎茶,坐上一個小時,中間偶爾也跟我和jason聊上幾句,但更多的時候只是自己坐著。我和jason都喜歡這種客人,安靜,也不影響別人。
還有一個姑娘,我和jason只知道她叫小毛,一段時間內她每天兩點到三點之間準時來到店裡,自己倒一杯苦蕎茶做到二樓的閣樓上畫畫,累的時候也會趴一會兒。我和jason誰也不去打擾,偶爾自己餓了炒一份酸菜蛋炒飯會多炒一點兒送給小毛,就這樣每天一直到打烊和我們一起離開。差不多雨季要結束的時候她要離開大理了,臨走前自己花了一副油畫,上面寫著深夜食堂,挺抽象的,我和jason都是不懂畫的人,但也很認真的擺在了放杯子的木架上。直到現在再次想起小毛,我還是挺想念的,挺期待她再回來的。
四點鐘是打烊的時間,這時整個古城都是安靜的,也是一天中我和jasun最輕鬆的時間。如果第二天要準備的食材不多的話,我和jason有時會在店裡喝杯咖啡坐一會,有時也準時離開。但遇到下雨的情況,我們就會一直聊著天坐到雨停,這中間的樂趣,我想只有我和jasan知道吧。
除了每週一,從去年的雨季忙碌不知不覺又到了今年雨季,由於現在工作的分配變更,和jason一起工作的時間也減少了很多。不過就算是我一個人,我還是喜歡打烊後在店裡坐一會,聽聽音樂、亂寫亂畫幾筆、抽根菸、喝杯咖啡、把自己放空一會兒。清晨下雨的時候我也會等到雨停。而不感到孤獨寂寞。
每天離開深夜食堂,走出側門小巷,呼吸著清新的空氣,踏著清晨的石板路,看見掛在外面當做招牌使用的燈籠時,我總會慶幸的想:把生活過成這樣,足矣。
2014.0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