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g:

杰森| 伊斯法罕的Mehdi

杰森| 伊斯法罕的Mehdi

昨晚到伊斯法罕,到青年旅馆入住后,其他人去吃饭,我打车去 Azin 家。路程不远,出租车大概开了 15 分钟左右。从卡尚到伊斯法罕的路上和她说好的,她说他爸晚些到家。

在她家门口等了一会,一辆车停到路边。副驾下来一位中年伊朗女人,我猜是 Azin 妈妈,不过很意外,她难道从加拿大回来了吗?

去年差不多这个季节,旅行到伊斯法罕,住在她家的民宿。是地图上随便找的,看评分很高。但是到了却没有民宿的感觉,只是一个住家。屋内是一个少女(看起来又有点像少年)和她爷爷,她说她爸爸一会过来,带我们去另一个房子。

她的爸爸 Mehdi 是个严肃的,看起来有点消沉的中年男人,五十多岁。完全没有热情的接待,像领犯人一样,开车带我们去了一个庭院,路上不说话。那里也没有其他客人,看起来院子衰败,好久没住人的样子。安排好房间,交代了怎么开关门,他就走了,中间没有一丝笑容。我们想,这地方最多住一晚就走吧。

尽管院子略显破败,有树有花,没有其他人,很自在舒服。外面是生活区,很多巷子,散布了各种小店,卖蔬菜的,水果的,杂货,咖啡店,很适合散步。第二天上午就去附近超市买了菜自己做饭,烤肉和 pizza 很快吃腻了。Mehdi 中午从附近工作的地方过来查看情况,大概也有点不放心的意思。我们邀请他尝尝做的青椒炒菜,他很谨慎的尝了一点,又尝了一点,问:“只用油就能炒出这个香味吗,就用了油?”

从这之后,我们开始聊天,直到他不得不回去上班。他用很基础的英语,问了我无数中国的和国际的问题。也告诉我,他是一家电力公司的经理,收入 300 美金一个月,在伊朗属于不错。但相比年轻时最好时能有2000 美金的工资,现在的条件大大不如从前。老婆现在去了加拿大,旅游签过去,以伊朗人特殊身份拿了工作签留在那里,但他不想过去“我语言又不好,能过去做什么呢?我不想去”。

晚上 Mehdi 的女儿 Azin 过来玩,她在伊斯法罕大学化学专业。 她说他妈妈用她外公的卡里所有钱买了机票,骗他说一起去旅游,其实想留在加拿大,外公很生气。妈妈之前做针对外国游客的“烹饪课”,英语很好,因为疫情和反头巾运动带来的街头暴动,西方游客几乎绝迹,生意一落千丈。“生活没有希望”,就想自己去加拿大,也带女儿出去。然而申请女儿的签证被拒绝了。Azin 想学习英语考托福,申请留学,但很难。“在伊朗没什么希望,我想离开”她说。作为新思想的年轻人,对于压抑保守的社会氛围,被美国制裁锁死的经济,觉得愤怒和无望。这让我想起八十年代的中国,外面世界生机勃勃,富足多采,大家不惜代价,就想出去,出去又几多艰辛和跌宕。

我们又住了一晚,还不想走,又住了一晚。每天从巷子出去买买菜,做做饭。Mehdi 每天从公司溜回来几趟,和我们聊天,然后试图拿出不同的东西给我们吃,一起喝茶。一个严肃颓丧的中年男人,变成了一个看起来严肃,其实却可爱幽默的人。伊斯法罕的日子,几乎没有去景点,却是好时光。

没想到,这次再来,妈妈 Maryam 回来了。她是个热情的人,一看就很干练,是家里的当家人。进屋坐到沙发上聊天,外公在地毯上坐着,他腿脚不方便,不过眼神很清澈精神,去年孙女 Azin 招呼我们的时候,他就提醒她别忘了上茶,细节他都能观察到。

Maryam 说,在加拿大住了 11 个月,她还是决定回来伊朗了:“我还是有点想家,既然不能带女儿过去,自己在那就没什么意义”。她继续在做民宿,接待的都是伊朗本地旅客,想继续烹饪课,但没有外国客人。她问我能不能在微信上给她宣传,我想想好像也没那么简单。何况原来那个我们住过,也用来上烹饪课的院子,负担不起房租,已经还给房东了。

聊天间,端上来一大碗像咸菜面条一样的 Ash(一种浓汤)当作晚饭,说是Mehdi 的老家Mahdieh的风味做法,那个乡村小镇距离伊斯法罕几十公里。

Azin 继续在伊斯法罕大学上课,明天要考试,我送了她一个小米骨传导耳机,希望她学英语的时候用,耳朵不会不舒服,我自己觉得这种耳机比较适合长时间听课。Mehdi 还是一样可爱,他见到我很开心,不过因为 Maryam 回来了,他就插不上话。而且他说早上起的很早,很困,在院子里的榻上睡觉,我走的时候醒了,迷迷糊糊的和我告别。她们邀请我第二天再来。

第二天早上六点半醒过来,收到好几条微信说伊朗半夜袭击了以色列首都特拉维夫。出于对战争发生的担忧,叫醒其他人,改变计划,离开伊斯法罕前往设拉子。

 

2024.04.14

返回博客

发表评论